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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种精神疾病,叫孟乔森综合症,大家可能对这个病症比较陌生,方便大家理解,换一种说法,孟医院癖。
林晖的妈妈,就患有这种精神疾病。
对了,林晖是我最好的朋友兼同事。我是怎么知道他妈妈的情况的呢?得从我俩刚认识没多久,还一起在市分局大队工作的时候说起。
那时,我俩接触了一起养老院护工虐待老年人的案子。
(一)
孟乔森综合症的患者,通常有几个特点。
第一,患者喜欢说谎,向他人尤其是医生提供虚假的症状。
第二,患者为了圆自己说的谎言,不惜破坏自己的身体,使自己看上去仿佛真的产生了谎言中的症状。
第三,患者医院,凭借医生及亲友的嘘寒问暖和悉心照料,获得内心的满足感。
我与这种称不上常见的精神病症,原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,直到我开始给姥姥找养老院。
我趁着在队里午休的时间,和林晖提了一嘴,他马上给我推荐:送我妈住的养老院去啊,条件贼棒!
我姥姥生我妈的时间早,我妈生我的时间也早,所以那时候,姥姥比起其他当姥姥的同辈人,年纪要小,身体也不错,本来是不需要住养老院的,可是啊,爸妈工作忙,我的工作也忙,姥姥耐不住寂寞,就想着去养老院里,和其他老人聊聊天儿,有个伴。当晚辈的,当然要满足姥姥的提议了。
林晖的情况和我相反,他妈妈快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他,年纪已经不小了。在公安系统工作的,哪几个能抽得出时间陪伴父母,所以林晖就暂时把他妈送养老院去了,寻思着等年后相个亲,结婚了以后,就把他妈接回家,让媳妇儿照料。
林晖推荐了,我当然得去看看。周末,他就带我去那个养老院了。
养老院位于郊区,但是交通很方便,大公路直通市内,也就半个小时车程。周围绿化很好,空气清新,别说老年人了,就我一个年轻人,都喜欢这样的环境。
不过,说来也奇怪,在林晖印象中,从他小时候记事开始,医院跑,轻点的时候,或是打喷嚏,腹泻,重点的时候,要么头疼,要么脊椎疼,仔细回忆下来,林姨的全身上下,就没有哪个地方没出现过问题的。
我妈一年下来,得做两次胃镜,两次肠镜,好几次胸透,核磁共振也做过不少,天天跑去打针,打吊瓶。林晖一边开车,一边叹气,但是最后查出来,啥事儿没有,可你说,哪个健康人会成天这里疼,那里疼。
当时,林晖和我都不知道林姨患有孟乔森综合症。
养老院里有许多腿脚不方便的老人,整天坐在轮椅上,歪着头,脖子上的围巾流满了哈喇子,林晖打趣,说希望自己以后老了,千万别这样。
我们抵达养老院后,正好是中午,是大家的午饭时间,护工们正在喂那些动作不方便的老人吃饭,其余身体利索的老人,自己坐在食堂的餐桌里用餐。我和林晖找了一圈以后,没有找到林姨。
林晖当下叹了口气:别又是哪里不舒服了。
向院里的护工一打听,果然,林姨今天一大早就发烧了,体温一量,三十九度五。
年纪这么大了,发这么高的烧,可不是什么小问题。林晖立马拉着我去林姨的房间找人,正好,一个护工刚好从房间出来,我们拉住她,从她口中得知了林姨的状况。已经大中午了,林姨的烧刚刚退下来一些,但是身体还比较虚弱,饭也吃不下,刚喝了几口粥,又吐了,这会儿正躺在床上休息呢。
我和林晖进屋的时,林姨没有睡着,半躺着,眨巴着眼睛看手机,刷抖音,手机音量很大,只穿着单薄的睡衣,被子也没有盖好。
妈!你怎么不好好休息!林晖喊了一声,连忙过去给林姨盖被子。
我站在门口,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,后来我才知道,我没有看错。当时,林姨见林晖关心地责备她,她先是楞了一下,而后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,但很快,她就恢复了正常。
林姨咳嗽得嗓子都哑了,看样子没有休息好,眼睛里全是红血丝。林晖向她简单地介绍我以后,就让我自己去四处转转,他留下照顾她。
我出了房间,满脑子全是那个诡异的笑容。
我四处溜达,把养老院的情况打听清楚了。养老院还挺大的,一共收纳了一百来个老人,护工有三十多个,平均下来,一个护工照料三个老人,伙食、住宿条件都挺好,平时还会请一些唱戏的、唱歌的志愿者来给老人解闷。而且,养老院的管理很人性化,他们怕老人成天面对同一个护工,很闷,所以没有给老人指定对应的护工,而是大家共同照料,这样能保证老人的新鲜感。所以,这个养老院对护工的要求也很高,每一个护工都需要对一百来号老人的情况知根知底,方便随时上手照顾。
当然,养老院的价格也不低。我找了一个角落,拿计算器好好地计算了一番以后,还是咬咬牙,决定把姥姥送到这里来。
不过,我正准备去院长办公室交定金的时候,忽然听见办公室里非常喧闹,还有茶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。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,只是出于职业本能,担心出事儿,才把耳朵凑上去的。
你们养老院出了这档子事,就赔这点钱,打发要饭的呢?我第一句听到的是一个非常尖锐的女声。
五十万,一分钱不能少,不然我就把事情捅出去,看还有谁敢来你们这里住!这是我第二句听到的话,是一道挺无赖的男声。
我的心一紧,忽然意识到,这个养老院出问题了。
也正是因为当时我的偷听,才让护工虐待老人的案子,浮出了水面。
(二)
我一边偷听,一边给林晖发了条短信,喊他来,没一会儿,他就跑来了,他就那性格,见了谁都喜欢大老远地喊,我提前给他打手势,他一下子明白了,闭上都张了一半的嘴,跑到我边上,加入了我的偷听队伍。
听声音,屋里一共有三个人,一个是院长,男的,另外是一男一女,听交谈内容判断是夫妻。交谈的全程,院长都忍气吞声,好言好语,连音量都不敢放太大,而那对夫妻就不一样了,不依不饶的,隔上几分钟就要砸杯子啊什么的,动静不小。
我们偷听了大约十来分钟,差不多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了。
这对夫妻把男方的妈妈送来了养老院。他俩可不怎么孝顺,尤其是这儿媳妇儿,尖酸刻薄,当然,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,对老婆言听计从。他们俩把老人送来养老院以后,已经整整两年没来看过老人了,养老院的费用也拖欠了一年,院长在与他们交谈时提起,养老院多次给他们打电话催费,他们都故意不接。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,前些天,他俩终于想起有这么一个老母亲,总算肯来看望老人了,没想到,这一看,出事儿了。
夫妻俩发现老人的手臂上、大腿上,有很多针孔和淤青。
林晖听的义愤填膺:老人被虐待,怎么听这夫妻俩像发现了商机一样,我看,他们巴不得老人被虐待,多索要点钱吧!
我俩听不下去了,门也没敲,直接推门进去了。
院长和夫妻俩看到我们,都先是傻了眼,而后,女人扬着嗓子呵斥我们:没看见我们在谈事儿吗,谁让你们进来的!
男人跟着起哄:就是就是,赶紧出去。
林晖一点也不客气:怎么,我们挡着你俩发财了?
夫妻俩的脸色一下就黑了,男人撸起袖子,眼看就要动手了,我直接把警察证掏了出来,男人看了一眼,怂了,愣在原地。
女人也慌了,结结巴巴地问:你们是……
林晖气得差点爆粗口:不认字儿啊,『人民警察证』!
夫妻俩顿时老实多了,站在一旁,不敢说话。林晖又看向院长,骂道:亏我还把我妈交代在你们这儿,你们竟然出了这么档子事儿!
这下,轮到院长紧张了,支支吾吾,半天才憋了一句:警察同志,能通融通融吗?
晖子,你给队里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。我说着,问院长,我要去看看受害者。
院长和夫妻俩面面相觑,最后同意了。
这里给大家科普一下,这个案子,公安机关立案和检察院提起公诉,都不能以虐待罪的罪名去操作,不出意外的话,犯罪嫌疑人最后会被追究故意伤害罪或者虐待被看护人罪,因为虐待罪的犯罪主体是共同的家庭成员,也就是家庭成员之间的虐待,才符合法律意义上的虐待罪。另外,插播点题外话,虐待罪属于告诉才处理的案件,既民不告,官不究,受害者被虐待后,如果选择不提起诉讼,司法机关是不可以提起公诉和追究刑事责任的,当然,受害者因为被胁迫、因精神及行为能力缺陷而无法告诉、虐待致人重伤或死亡等情形除外。
林晖给队里报告以后,当即联系了养老院所在辖区的派出所立案侦查,我们负责配合。
夫妻俩的妈妈姓彭,叫她彭阿姨吧,医院了。
说实话,彭阿姨的伤情并不严重,至少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。不过,夫妻俩就像捡了个大便宜一样,本着不住白不住的心理,已经让彭阿姨住了好多天了,各项检查也是从头到尾都做,一项都没漏。
彭阿姨有老年痴呆,非常健忘,说话也不利索,就连夫妻俩是谁都忘记了,更甭提能说清是谁往她身上扎针孔了。
我问院长知不知道是谁干的,院长马上摆手,说院里给招来的护工挺高的薪资,所以年纪一般都在三十多岁,受过专业的培训,性格也都很好,很有耐心,他实在想不通有谁会干这样的事儿。
加上我前面介绍过的,养老院没有给老人指定对应的护工,所以,三十多号护工,谁都有可能是始作俑者。
彭阿姨被虐待的事儿,目前除了我们,院里没有其他人知道。夫妻俩为了趁机敲诈院长更多钱,在没有谈拢价格前,把这当筹码,不会宣扬出去,而院长担心这事儿给养老院带来不好的影响,也不敢对外界任何人提,就想着偷偷把事情先平息了,再慢慢找到虐待老人的那个护工,开除了事。
我要看监控。林晖马上说。
监控看是可以看,不过,这几天,我已经把监控翻遍了,什么也没发现。院长老实回答我们。
养老院的公共区域,的确安置了不少监控摄像头,但是个人区域,比如澡堂、房间、卫生间等地方,是没有而且不可以安装监控摄像头的。其实,用脑子想想也知道,肇事者总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虐待彭阿姨,肯定是事先把彭阿姨带到没有人的地方了。
而且,肇事者挺有脑子的,挑了彭阿姨下手。可怜的彭阿姨,老年痴呆,记性差,话也说不清楚,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了这起案子,很可能就要白白受欺负了。
想到这里,我突然有些紧张:院里像彭阿姨这样,有老年痴呆或者表达能力有问题的老人,有几个?
院长思索了片刻,告诉我们,差不多有十来个。
请个大夫去养老院,给他们都查查。我提议。
林晖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心安,显然明白了我的用意和揣测。
(三)
还记得林晖的妈妈吗,看到这里,大家可能觉得养老院的虐待案和孟乔森综合症没什么关系,其实不然。
我们带大夫回养老院以后,兵分两路,所里的同志带着大夫给符合条件的老人检查身体,我和林晖去调监控录像。
我真他妈奇了怪了,你们院里给他们洗澡的时候,就没发现他们身上有伤吗?林晖知情以后,怒上心头。
至于为什么这么不上心,被询问的几个护工面面相觑,谁也说不出具体原因。其实,不说也知道,嫌弃他们老,嫌弃他们脏呗。恐怕,只有那些真的连动都不能动的老人,这些护工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他们端屎端尿和洗澡。院里的三十多个护工已经达成了这种浑水摸鱼的默契,只不过谁都没有说破罢了,连养老院的管理层都隐瞒了。
直到这个时候,我和林晖才反应过来,这个养老院已经蛀了,招来的护工全是被优越的薪资条件吸引来的,拿着这么高的工资,却从心底嫌弃老人,而且,不是一两个护工这样,这种病态的心理,已经传染了整个养老院。
林晖气得全身发抖:我怎么会让我妈住在这样的地方!
忙了一下午,天快黑了,派出所立案后,暂时关闭了涉事的养老院,恰好,养老院给所有护工包吃包住,谁也没有理由借机离开。这下,院长彻底没有办法隐瞒养老院的这桩丑事了。派出所还一一通知其余六名受害者老人的家属,不过,这六名老人的家属无一例外,全都在外地,最快都只能第二天赶回来。
晚上,林姨的烧彻底退了,林晖本来打算当晚就把她接回家去的,但是她拒绝了。她听说有护工虐待老人,也是吓了一跳,说至少要待到案子破了,找到那个天杀的肇事者。
我劝林晖:晖子,林姨的烧刚退,身体不舒服,改天再搬吧。所里已经派人